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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州之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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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州之行

立後的聖旨傳到元寶的耳朵裏的時候,他跟司徒宥齊剛在洛州落腳,送來司徒宥齊的調令的信使,也給他們帶來了有關京州的消息。

洛州的上一任督軍因病忽然離世,但是推選新督軍一事因為各種原因一推再推,反倒叫齊臨淵鉆了空子,將司徒宥齊暫時調到了這個位置上,遠離京州的糾紛。

等到時機成熟,齊臨淵挑選一個新督軍頂上,到時司徒宥齊也能順理成章地回京,這還能算作是一次不錯的履歷。

司徒宥齊的父母都在洛州,家裏在洛州也有老宅子,但他帶著元寶,就沒有同二老一起住,而是跟元寶一起住進了洛州州令給他安排的督軍府。

“你回洛川一趟,卻不跟父母同住,二老會不會有些不高興啊?”元寶也知道司徒宥齊之所以這麽安排多數是因為自己,所以有些歉意。

沒想到司徒宥齊當真點了頭:“會。”

“啊?”元寶也沒料到司徒宥齊會回答的這麽不客氣,“不好意思啊。”

“二老罰我趁著還沒上任,這兩天還算清閑,替他們去洛神山的廟裏給妹妹求個平安符。”其實說是罰,不過是叫司徒宥齊替他們跑一趟腿罷了。二老年歲大了,爬不動這陡峭的洛神山了,就算不是罰他,這趟腿也得司徒宥齊跑。

元寶問司徒宥齊:“你還有個妹妹?”

“對,今年十一了。”司徒宥齊雙手抱臂,“你可不要岔開話題,剛剛不是說不好意思嗎,那就罰你陪我一起上山吧。”

本來司徒宥齊不說,元寶也是想要跟著的。司徒宥齊這個楞頭青理由找的生硬,好在元寶呆頭呆腦的,也不覺得有什麽。

趁著司徒宥齊還沒上任,案上還沒堆起成山的軍務,兩人次日就動身去了洛神山,要替二老把事情辦了。

元寶不會騎馬,司徒宥齊本是打算像從京州來洛州時那樣,騎馬載著元寶的。但是元寶堅決拒絕,他來時在馬上顛了一路,下來是大腿內側酸痛難忍,屁股都是麻的,站都站不穩,要不是司徒宥齊放在自己腰後的手一直支撐著自己站穩,才叫自己沒在洛州州令等一幹人面前失了態。

所以元寶發誓,再也不騎馬了,不要自己騎的也不行。

司徒宥齊居然也慣著他,給他雇了輛馬車,自己索性也不騎馬了,跟元寶一起坐馬車去洛神山。

洛神山的洛神並不是神話裏的洛神娘娘,指的是這山裏的山神。這山本來叫洛山,因為山裏的山神廟很靈驗,洛州的百姓慢慢地也都相信這洛山是真的有山神,所以就將洛山改名為洛神山。

洛神山的山神廟香火不斷,不管什麽日子幾乎都是絡繹不絕。百姓苦難多,乞求自然也多。

齊興帝在位時雖是中規中矩,卻也並未推出什麽真正利民惠民的政策,長此以往,百姓也逐漸怨聲載道。而齊臨帝剛剛繼位不過一年,雖然也推出了一些政策,但短日內也未見有太大的成效,暫時也只能看到一些小恩小惠,雖是不少,卻不能從根本上改變。

百姓們將希望與怨念一並寄托在齊臨淵的身上,將饑荒與災病歸結於齊臨淵篡位違抗了天命,叫他的百姓遭了報應;可有希望他所實行的政策是真的有用,在時間的見證下能讓百姓過上幸福的日子。

司徒宥齊在山下給元寶買了洛神酥,其實跟街上賣的糕點沒什麽差別,不過借了個洛神的名號,價錢就貴了不少。當地人大多都看不上這弄的花花綠綠的洛神酥,不過能逗逗孩子、騙騙外鄉人罷了。

司徒宥齊既不是小孩,也不是外鄉人,不過元寶下了馬車之後往人家的攤子上多瞅了幾眼,司徒宥齊就乖乖掏了腰包。

洛神酥一咬就容易散,元寶怕自己散落的碎渣弄到別塊上,司徒宥齊就沒法吃了,只能一口將一小塊全塞進嘴裏。

看到元寶吃的兩個腮幫子鼓鼓的,司徒宥齊沒忍住問了一句:“好吃嗎?”

司徒宥齊原本只是隨口一問,沒想到元寶直接遞了一塊到司徒宥齊嘴邊,司徒宥齊不忍心拒絕,就著元寶的手咬了一口。

看著元寶投來詢問的目光,司徒宥齊點頭答了一句:“嗯,還不錯。”

入了山神廟,元寶和司徒宥齊在小和尚的指引下在山神像前燃香跪拜,將香插入香爐中後,有依照指引捐了些香火錢,說明了來意,然後才被帶到後院,看到了傳聞中十分靈驗的古樹。

古樹上掛滿了銅錢,還有好幾個小和尚閉著眼對著古樹誦讀一堆元寶聽不懂的佛經。領他們來的小和尚遞給他們一人一個小繡囊,裏面是兩根紅布條和一枚銅錢,告訴他們一根布條上寫上願望,一根布條上寫上人名,將寫願望的那根系著銅錢掛到古樹上去,寫著名字的那根收進繡囊裏隨身帶著。

司徒宥齊給一根布條寫上了平安,一根寫上了妹妹的名字,依照小和尚的指示掛好了銅錢。等他做完這一切再回過頭的時候,才發現元寶就這麽一直看著自己,遲遲沒有動筆。

司徒宥齊問他:“怎麽不寫?”

“我……我寫字不好看。”元寶有些不好意思。他在宮裏長大,只學會了禮儀和規矩,雖然跟在齊臨淵身邊也識得幾個字,卻並沒有什麽寫字的機會。

司徒宥齊這才反應過來,卻以為元寶是完全不識字,只不過不好意思說,便生出一絲同情來,若不是出生不好,何必淪落至此。司徒宥齊拿過元寶手中的繡囊:“那我替你寫吧。”

“好。”元寶點頭,將紙條和筆一並遞了過去。

司徒宥齊手裏提著毛筆轉頭問元寶:“想要求個什麽呢?”

“嗯……我好像也沒什麽好求的,升官發財、高中狀元什麽的跟我也沒什麽關系,要不就求個長命百歲吧。”元寶盯著司徒宥齊的筆尖,看他寫下長命百歲這四個字。

司徒宥齊的字蒼勁,卻與字體較為硬挺的齊臨淵不同,他的字有些草,透著少年將軍獨有的驕傲和狂妄。

司徒宥齊又拿出了另一根布條:“我只知道你叫元寶,還不知道你姓什麽呢。”

“我姓元。”元寶老老實實地答道,“姓元名寶,我就叫元寶。”

司徒宥齊楞了一下,隨即笑道:“好。”

司徒宥齊將已經在一旁晾幹了的、寫著“長命百歲”的布條穿過銅錢,一轉頭就看見元寶正拿了寫著自己名字的布條要往繡囊裏塞,趕緊出聲阻止:“哎,等它幹了再裝,小心字花了。”

可惜為時已晚,字已經被元寶摸花了。元寶像個發了錯的小孩,保持這個動作楞住了:“怎麽辦,我從前侍候皇……侍候我家主子的時候,看他寫完字沒一會兒就幹了,我以為這個也一樣呢。”

司徒宥齊無奈笑了:“你家主子用的墨跟這兒的可不一樣。”

“算了,雖然花了,也能看出來是我的名字。”元寶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把這會兒已經幹透了的布條塞進繡囊,末了擡頭望向司徒宥齊,“這樣不會不靈了吧。”

司徒宥齊也不知道,只能寬慰他:“應該不會的,你快來掛銅錢吧。”

元寶捏著這一枚小小的銅錢看了半天,又回頭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司徒宥齊:“我想掛高點,掛高點是不是能靈一點?我名字都花了,銅錢得掛高點。”

司徒宥齊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俊不禁,伸直了胳膊幫他把銅錢掛在了自己能夠得到的最高處。

下山時,元寶問司徒宥齊:“你方才笑什麽?”

“嗯?”司徒宥齊剛剛笑了太多次,現下也不知道元寶問的是哪一次了。

“我說我姓元名寶的時候,你笑了。”元寶對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在意。

“沒有,我只是沒想到你就姓元,先前還以為你只是名叫元寶,原來是自己一直想錯了,所以才笑的。”司徒宥齊怕元寶因此生氣,有些局促地解釋道。

“你不用緊張,我也覺得姓元卻叫元寶很奇怪。”元寶撇嘴。

司徒宥齊趕緊安慰他道:“沒有,不奇怪,很好聽,我不是也叫元寶嘛。”

“我本來沒有名字的,是被生我的人丟在了街上,正好被一個老太監撿了去,就入宮當了小太監。老太監一輩子就愛財,所以讓我跟他的金元寶、銀元寶叫一個名字,就叫元寶。”元寶告訴司徒宥齊,“我剛入宮的時候被分去伺候先帝的一個不得寵的妃子,她問我姓什麽,我說我沒有姓,老太監沒給我姓。她說你怎麽會沒有姓,你叫元寶,那你就姓元。說完她跟她的丫鬟們都笑了,我知道她們是在那我當樂子,但我是做奴才的,就只能跟著他們一起樂。後來她們總是問我姓什麽,我就答姓元,她們就笑。再後來,沒過多久,那個妃子就因為得罪了皇後被賜死了,我也就去了四皇子的宮裏伺候著,一直到現在。”

司徒宥齊就這麽一直安靜地聽著,一直到元寶把這麽長的一段都說完,他才說:“我是真的覺得,元寶這個名字很好聽,我很喜歡我的名字,也很喜歡你的名字。多虧了我們倆的名字,才叫我結識了你,所以我就更喜歡我的名字了。”

元寶終於擡頭看了司徒宥齊一眼:“謝謝你。”

快到馬車跟前,元寶又瞅見了賣洛神酥的小販,問司徒宥齊要不要帶一份給妹妹吃。

司徒宥齊看都沒看就搖了搖頭:“她現在大了,不喜歡這些哄小孩的東西了。”

“?”元寶楞在原地,直到看到司徒宥齊上車時偷笑了一下,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打趣自己,立馬快步追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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